回忆当年老庭长

□ 刘永波

提起法官王应龙，在我的家乡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他是我的师父，出生于湖北省建始县最边远的龙坪乡，一个普通农民家庭。

1984年，他按照组织安排组建建始县龙坪法庭，担任龙坪法庭庭长，当时我刚刚参加工作，是龙坪法庭的一名书记员。龙坪乡是一个高寒乡镇，海拔1400米，道路崎岖，山高林密。“通讯靠吼，交通靠走”“冬天一身雪，夏天一身泥”是当年的真实写照。

就是在这里，王应龙一呆就是24年。2012年，他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，到今年秋天已经10周年了。和他一起工作的点点滴滴慢慢涌上心头。

记得当时法庭条件十分艰苦，没有办公楼，法庭唯一一间作办公室用的12平方米小木房是从乡政府借的；没有交通工具，办案下乡全靠双腿；没有通信工具，打电话要跑到乡邮政局电话棚；没有食堂，不管下乡去多远，都只能回家才能吃上饭。

刚参加工作那会儿，我什么都不懂，就连询问、开庭笔录做起来都十分吃力，师父就找来其他案件的询问、开庭笔录让我抄写。刚开始记录的速度太慢，开庭的时候，他会提前借来一个录音机，让我把庭审过程录下来，庭审结束后根据录音进行整理。就这样不知训练了多久，我慢慢变得熟练起来。

后来我当上了助理审判员，可是送达、开庭、调解、执行，这些我全都不敢独自承担。师父就不断鼓励我，“不要紧的，你就大胆地搞，搞错了有我。”就这样一次、两次……我逐渐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法官。

那时候下乡办案，全靠两条腿。有一次大冬天，我们早上7点出发，步行到最偏远的村去开庭，3个多小时走到村里时我们身上已经落满了雪。这是一个老人起诉的赡养案件，我们先组织双方调解，经过3个多小时一遍又一遍做工作，最终达成了调解协议，老人的赡养问题得到了解决。在当时的农村，最好的招待就是一碗面条，案件结束后，老人执意要为我们煮上一碗面条，师父谎称附近姑姑家已经安排好了晚饭，我们才得以推脱回家。在路上我嘀咕着回家沿途也没有商店，他看出了我的心思，说：“我知道从早忙到晚大家都饿了，但这面条不能吃，我们要为老百姓着想，也要守住纪律红线啊。”后来，每次去偏远的村庄下乡，他总会在包里装几个苞谷粑粑，说我们这是“饱带饥粮”，我明白这是怕我们几个年轻人饿得受不了。

师父工作的认真劲，老百姓和同事们都晓得，为此送了他一个“老黄牛”的外号。二十多年里，他所办的数千件案件，没有一件错案，调解率达96%，每年他都会被县法院评为调解能手，2010年他被授予了全州“劳动模范”称号。

师父患有肝炎，下乡时经常带着一大包药。好几次下乡途中，他都因为疼痛难忍停下步伐，用手捂了又捂，看他痛苦的样子，我劝他到医院住院治疗，他每次都说先忍一忍，等案子忙完再说。可案子永远没有办完的时候，就这样一等再等，最终转成了肝癌，年仅56岁的师父倒在了工作岗位上。

虽然师父走了，但和师父在一起的二十几年对于我来说弥足珍贵，那些故事，就像影片一样，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播放。当我遇到困难了，他的声音依旧会响起“没事，有我呢”。

浮云一别，流水十年。我庆幸，我遇到了一位好师父！也庆幸能够一直沿着师父的足迹，在审判道路上阔步前行。

（作者单位：湖北省建始县人民法院）